因为一张假笑图，美国男孩Gavin走红网络，凭借这一契机，父母将他包装成炙手可热的“网络童星”，频繁“走穴”。孩子的出名让这个家庭赚的盆满钵满，但过早地进入成人世界显然让Gavin疲于奔命，甚至还因#假笑男孩不会笑了#登上热搜。类似Gavin这类“伤仲永”的故事频频发生的背后，是部分父母因为过度追求名利而丧失了“育儿底线”，最终让孩子们失去了自我。

本文授权转载自：外滩教育（ID：TBEducation）｜作者：静静

还记得假笑男孩Gavin吗？

2014年因为一段视频，Gavin在一夜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网络红人。在过去七年里，Gavin依靠着那标志性的假笑“四处走穴”，只是当人们对那套程式化的“假笑”不再感到新鲜，当人气逐渐褪去，Gavin难免被流量洪流所冲落、遗忘甚至遗弃。

假笑男孩Gavin

3岁成名于社交时代，Gavin是幸运的，但与此同时，他的童年被消费、被物化、被流量所吞噬，比起那些拥有无忧童年的孩子，他又显得不那么幸运。

而Gavin的故事绝非流量社会的特殊存在，从童星到网红，一切故事都有惊人的共通性。

假笑男孩“被偷走的那七年”

Gavin最近一次登上热搜时的关键词是“假笑男孩不会笑了”。

不管是在演唱会上，还是在活动后台，媒体多次拍摄到满脸疲惫的Gavin。

2019年，在由微博举办的那场盛大的颁奖典礼上，几乎聚集了当下所有最具人气和影响力的名人。八岁的Gavin在簇拥的人群之中，被不断地要求合影、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。

在休息的时刻，落座在嘉宾席上的Gavin一脸无精打采，当晚华语明星李易峰那句关切的“Areyoutired”(你累了吗），恰巧被媒体拍摄下来，成为当晚热搜词，由此，全网开始同情起“假笑男孩”。

Gavin的成名也曾让家人措手不及。

Gavin和妈妈原本生活在美国明尼苏达州，他的舅舅Nick热爱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生活，并逐渐拥有了一波粉丝。

2014年，一次偶然拍摄时，Nick将一只小蜥蜴放到了Gavin头上，Gavin露出尬笑。这段视频在网络上疯传，一夜之间，人气与流量如潮水般涌来，Gavin的命运轨迹就此转变。

开通个人社交媒体、签约经纪公司、接广告、参加商业活动，Gavin后来的故事与那些网络红人无异。

2018年，Gavin来到中国，每一次亮相都可以引起一番不小的波澜。

那一年，他还开通了微博账号。

显然，中国网民也喜欢这个拥有着不同“表情包”的小男孩。迄今为止，Gavin的第一条微博有46万赞，12万条评论，人气堪比一个当红名人。

只是，Gavin还太小，他不明白人气对他意味着什么。有一次，Gavin妈妈曾问过儿子是否知道什么是“成名”，Gavin回答，“成名就是人们都想要跟你合照”。

Gavin的父母和背后的团队已经逐渐习惯Gavin的生活按照表格日程前进，但“流量可以喜从天降，但也可以最是无情”，在一次采访中，Gavin的妈妈说，“心里始终觉得这只是易逝的过眼云烟”。

如今，Gavin正在尝试转型，他的团队透露“不再单纯贩售噱头把戏，转而更多展现自己的个性”。

长大了的Gavin

Gavin还在频繁更新他的微博账号，包装人设，但往日的热度俨然褪去，寥寥无几的评论数和点赞数都在显示，市场已经不再偏爱这位曾经炙手可热的“网络童星”。

在最近的一次更新的微博中，有一条评论写道，“你怎么长变样了。”

父母们的“童星梦”伤害了谁？

当Gavin身后的资本还在与流量苦苦挣扎，企图持续维持热度时，在国内外，还有无数孩童及他们的父母渴望登上这艘载满流量与欲望的快艇。

在2017年的一份聚焦于95后就业观的调查中，54%的孩子最向往的新型职业是当网红和主播。

在三观尚未成熟的孩子与青少年眼中，网红看起来光鲜亮丽，只需要打扮得时尚、靓丽，再加上会一点才艺，就可以收获源源不断的人气与金钱。

谁都想凭借外貌或者与生俱来的天赋，拥有“躺赢”或者“一夜暴富”的人生，这无可厚非。

但是连大人都失去心智，寄希望于孩子拿到登上人生快车道的门票，从而出人头地、改变命运时，有一大波公司、机构瞄准了这波被欲望吞噬的家长，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。

2018年，《焦点访谈》报道了一期专题节目《被忽悠的童星梦》，就揭露了这个产业链的黑暗与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受访者汪先生就是受害者之一。

一日，汪先生带着孩子外出游玩时，被一个自称“星探”的人搭讪，那位星探告诉汪先生，“你的女儿有潜质，一看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，是很难得的人才。”

在将信将疑中，汪先生的妻子带着女儿来到这家公司参观，她们很快被公司里铺天盖地的童星照片和专业化的服务“蒙蔽”了。

在女儿表演了一段节目后，身边的工作人员掌声雷动，都说，“一年两年都见不到一个像您女儿这样的表演天才。”

疑虑被激动的心境取代后，机构负责人告诉汪先生，只要每年交七万九千的培训费，培训三年，就可以把你女儿送到美国参加国际大赛，并拿到金奖。

但交钱后，上课地点，却被安排在一个农村的地下室，几个代课老师十八九岁，像艺校里还没毕业的学生。

当汪先生提出要退费要求时，机构说之前交的钱是包装费，不想上课也可以，之后只要缴纳5万的报名费，直接让孩子拿到“保送”名额，“直达”纽约参加大赛。

等汪先生和30多个家长签了合同，来到美国后，懵圈了，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
之前宣传的孩子可以参加纽约时装周，并和全球40多个国家的孩子同台竞技，只是机构用来欺骗家长的说辞。

机构自导自演，让30多个孩子及他们的家庭，飘扬过海来到美国，参加一场由中国人自己举办的“走秀舞台”。一等奖15万、二等奖10万，只要愿意交钱，每个孩子都能拿到奖。

在记者暗中走访这家机构时，机构负责人自信地说，“公司2004年成立，如果有问题，一定不会呆14年。”

面对精力和金钱都打水漂的家长，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研究员叶明欣分析说，这些机构长久以来就是“抓住了家长的一些虚荣的心理，包括想把孩子迅速培养成童星（的愿望）。”

汪先生女儿的“童星梦”在2018年的夏天宣告结束，但还有更多孩童的“童星梦”仍然在发芽生根。

据澎湃新闻报道，在百度上搜索关键词“童星培训”，相关结果多达195万条。

在北京，童星培训、包装、宣传、演艺等相关的公司机构在一千家以上，资质参差不齐。这当中，“童星成名”的案例和励志故事，在网络和民间持续流传。

但即使拥有了人气又如何呢？无论是“捞”一笔快钱然后上岸，还是让孩子在成人世界的法则里持续与流量赛跑，对思想矇昧的孩子来说，都未免显得过于残酷。

应把纯真还给孩童

“仲永生五年，未尝识书具，忽啼求之。父异焉，借旁近与之，即书诗四句”，“邑人奇之，稍稍宾客其父，或以钱币乞之“。

以上诗词出自于北宋诗人王安石那篇家喻户晓的散文《伤仲永》。

相似的历史总在循环往复。

在上个世纪70年代，德鲁·巴里摩尔曾经是美国炙手可热的童星，她长着圆润的脸蛋，性格活泼，被誉为坠入人间的天使。

德鲁·巴里摩尔

六岁那年，她被导演史蒂芬·斯皮尔伯格相中，在轰动一时的科幻大片《E.T.外星人》中饰演歌蒂一角，更热烈的人气悠然而至。

她极具表演天赋，九岁那年，她出演了《凶火》，获得了当年金球奖最佳女配角的提名。

但在名气渐升的过程里，德鲁却被母亲当成“摇钱树”。

她穿着成人化的衣服、画着浓妆，被母亲带着“转场”于一个个夜店。

浸润于名利场中，明明是单纯的年龄，举手头足却像一个大人一般。

多年后，德鲁回忆说：“我只是一个7岁的女孩，却被期待做出29岁的成熟姿态。”

10岁后，德鲁的星途轨迹开始转向，她迷失在毒品和酒精里，曾三次被送往戒毒所，也尝试割腕自杀。

在外界看来，德鲁的堕落无非又是一个青春期便陨落的童星故事，不足为奇，但是对于德鲁而言，她明白自己的叛逆是以一种自我伤害的方式，与家庭抗争。

最后一次在戒毒所时，她写了一本名为《迷失少女》的自传，她剖析起自己的童年与原生家庭。她用悲痛的笔触写道，“父亲的出现只是为了虐待他的女儿和前妻，同时向她们要钱。”

她虽然感激自己继承了母亲的幽默与精力，但是母亲让她过早接触成人社会，甚至让她在11个月大，还什么都不懂时就拍摄广告，她只是母亲赚钱的棋子。

这些触目惊心的笔触是她对过去人生的告别，亦是是宣告与整个家族的决裂。

14岁时，她与母亲“对簿公堂”，决心离开她的监护，独自生活，与原生家庭告别后，德鲁的星途之路总算回归到正轨。

德鲁

最后，回到Gavin本身，他的童年虽然远远没有德鲁那般凄惨与跌宕起伏，但是当一个孩子在还没有形成完备的价值体系时，就闯入这个能赚快钱名利场；当一个适龄儿童本应该坐在教室与同龄孩子一起玩耍、接受教育时，却意外被推入残酷的成人竞技场，Gavin的未来如何，我们不得而知，但是我们已经看过太多类似的悲剧。

作为孩童，Gavin不明白成名意味着什么。他在大人的安排下，打卡式地参加一场场活动，又模式化地一次次露出那招牌式的假笑，只为博得大人一笑，这和幼年反反复复背诵着同一首诗词的仲永又有何区别？

仲永天赋异禀，只可惜，他被父母所“物化”，从而错失了继续求学、打磨自身的机遇，最终天才也泯然众人。

而Gavin的父母如果读过伤仲永的故事，她们或许能够明白一些什么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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